巨变将至 我们还能做点什么?
作者:西风的罗盘
问题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无论是金融还是实体,无论是就业还是教育,无论是房产还是货币,我非常清楚的感受到每个人的迷茫。
于是我不想再增加迷茫,我不想再讨论问题本身。
我们今天只讨论一件事,就俩字:应对。
全文两万一千字,共分四个话题,文中多处有链接,俗称画中画,文中文,阅读时请留心,莫错过。在本文下面的留言,每一条,我都会看到。
以下进入正文。
第一个话题,我们究竟是被谁抛弃的?
这种解释有很多。
你比如万斯对着铁锈地带的人们演讲时,他会讲是资本抛弃了你们。
至于为什么资本要抛弃你们,他的解释和正房斗小三的言情剧没有多大差别。
无非是把资本看作老公,把铁锈地带的人看作正房,把大洋彼岸那个超能卷的,看作小三。
你看着万斯豪情万丈,嘚啵嘚啵说一堆,无非是挑唆正房,看,你老公被小三撬走了,你要不要抢回来?
他甚至都可以罔顾事实,因为实际上铁锈地带的老公早在80年代就被日本这个真正的小三抢走了。
换句话说,你老公不在你房里睡,久矣。
你老公80 年代就已经睡到日本那个小三房里了,只不过后来又睡到小四小五小六的房里。
所以你到底是要斗小几呢?
当然这么复杂的过程,万斯是断然不会演讲的,演讲不需要真实,真实往往复杂,复杂就会过滤掉太多听众,使得支持率下降。
你看到了,这是一种说法,资本这个老公是个花心大萝卜,资本抛弃说。
还有很多类似的说法,比如技术抛弃说。
以前你是个拉车的祥子,凭借体力每个月能挣30块大洋。
这钱可不少,你别以为过去地主能过多好,通常小地主,就是只有一两个雇工,有时候自己也要下地干活的那种,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白面馍。
较大的地主,家里长工十来个的那种,才能顿顿吃上白面馍。
可是拉黄包车的,顿顿都能吃白面馍,祥子,文三们后来吃得差了,那是遇到了战争年代,粮食管制。
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比地主强的,要知道,他们没有任何生产资料,连黄包车都是赁来的,得交车份钱。
那这么好的职位,什么时候结束的?自行车普及。
自行车普及了,公交车普及了,肯定没有黄包车的出路。
所以你真以为祥子们厌恶那些坐车的老爷?不,你想错了。
在他看来,那是客户,那是他生计的来源,他巴结还来不及呢。
他厌恶的是技术的降临。
那他厌恶的这东西能不能阻止?
当然不能。
闪电战是德国人发明的,用的是坦克,二战时日本没钱,他们也想要效仿,怎么办?
就用自行车取代坦克,一万两千多日军人手一辆自行车,穿越丛林,对英军发动了马来亚版本的闪电战。
俘虏了五万英军。
这就是技术的力量,你可以不用,可是如果他先用,那么他对着你,就构成了船坚炮利的碾压效应。
人类历史上面临这种选择太多次了,什么马车夫抵制火车,什么黄包车抵制自行车。
咱们国内在这件事上,共识是非常一致的,迎接变化的效率是最高的那拨。
为什么?
因为曾经在历史上,我们当过效率最低的那拨。
马戛尔尼送给乾隆的火枪火炮都被锁在圆明园的仓库里,后来英国人洗劫圆明园,打开了尘封六十年的仓库,非常惊讶。
惊讶于清军为什么不用这些先进的武器,进而庆幸,庆幸它们幸好被锁起来,没有被仿制和大规模部署。
我们历史上太痛了,圆明园遗址公园至今都在那里,说是公园,其实就是一堆废墟。
所有公园都是让你看爽去了,唯有这个公园是让你看不爽去了。
去了你心情就非常沉重,就像你的祖宗被人强暴了,还把现场给你保留下来,让你参观了一遍又一遍。
这种沉重,使得我们比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的人,都愿意接受技术带来的变化。
哪怕这种变化对于自己是非常痛苦的。
美国人到今天还在使用支票,日本人到今天还在刷卡,甚至都不允许网约
车。而我们早就习惯于移动支付很多年,我们都快进入网约车2.0 时代了,自动驾驶都要取代网约车司机了。
难道互联网,移动支付的技术是我们发明的么?
不是。
但我们是应用最快的。
人家发明的东西,为什么应用起来还不如我们快?
因为有阻力。
一个生态围绕支票建立好,围绕出租司机建立好,是你说不用,就能不用的么?
原来的从业者不会反对么?
那我们为什么推进得这么快?
赵德汉是穷怕了,我们是被打怕了。
每当我们忆起圆明园遗址,就会有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对于落后的恐惧。
你要是换个国家去推ETC这种东西,那且等着。
要知道十多年前,高速公路收费员的月薪就破万了,这么好的岗位是你说动就动得了的?
在我们这里快得很。
所以你别以为网约车司机冲着自动驾驶嚷嚷两句能如何,一朵浪花都不会溅起。
要知道自动驾驶影响的范围广了去,对物流,对公交系统,甚至对地铁,都是战略级的深远影响。
都自动驾驶了,还需要那么多卡车司机么?都自动驾驶了,还需要那么多公交车么?
甚至坐地铁出行的人都会考虑自动驾驶网约车,因为真的解决了最后一公里。
这些都是巨大的蛋糕,要知道影响了地铁的格局可是影响了房价的板块格局。
谁能阻挡自动驾驶?谁都不能。
如果说物流,公交,地铁这些大哥都不敢吭声,你觉得网约车司机能干啥?
这就是我们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因为我们有太沉重的历史记忆。
我们今天可以放弃自动驾驶,可以像日本人一样保守到至今不允许网约车,可以像美国人一样到现在还有很多人在用支票。
问题是,某一天,战车全都依靠自动驾驶,我们怎么办?战斗机也都依靠自动驾驶,我们怎么办?
在这么一个大是大非面前,谁敢去螳臂当车?
圆明园仓库的故事我们忘了么?
失败是成功之母,纯粹扯淡的,但是有时候,失败,尤其是巨大的失败,是一笔财富。
达成共识的财富。
每一次技术变革来临时,大家都痛,因为大家都是人,但我们的耐受力全球第一。
因为我们清楚,必须接受,只能接受,多痛都且忍着。
你别看大多数技术是老外发明的,他们没这个共识,推行落地起来就慢,因为他们历史上没有那么大的失败。
你千万不要小瞧了那句话。
有句话讲,美国人善于从0 到1,我们善于从1 到无穷。
这句话是说他们善于突破,我们善于应用。
有人很自卑的,觉得应用算个啥本事,还得是突破才叫真本事。
你可以这么去想,但谁比谁牛,是小孩子的想法,是学生娃的想法。
商业世界里讨论的并不是谁比谁牛B,牛B 不值钱,牛黄才值钱。
技术突破,永远是资本灌溉出的一朵花,可是资本灌溉这朵花不是为了欣赏,不是为了被你称赞一句真牛B,而是为了大规模培育的。
你现在发现资本抛弃论和技术抛弃论两者结合起来了么?
资本为什么抛弃你?
因为你不给它大规模部署的场景呀,因为你的反对力量太多了。
今天支票从业者嚷嚷,明天出租司机嚷嚷,还有谁?还有谁要嚷嚷?
你去看美国的电动车,价格奇贵不说,而且很多软件都没有。
不是技术上没有办法上,而是法律上不让你上。
说是法律上的事儿,骨子里都是利益。
你动不了那个蛋糕的,在美国,油车的蛋糕太大,阻力太深。
所以他们不是没有技术,技术都是他们发明的,问题是,他推不下去,铺不开。
美国历史上什么时候有过圆明园的记忆?被弄那么惨过?
没有。
所以他们没有办法达成共识,大道理谁都懂,谁都知道技术是利器,更别说发明者。
问题是,只有被打怕了,才能迅速凝聚出共识。
忍着痛,也要让技术遍地开花。
这就使得我们成了全世界新技术落地最佳的一片土壤,你注意,重点是落地,不是首创。
很多人讲营商环境,你们讲得对,我们有很多问题,没有谁在全领域都是优势。
但是,我今天告诉你的是最最核心的那个点。
我们在这颗星球上,最硬核的竞争力,到底是什么?
就是这一点。
我们在技术落地这个领域里超能达成共识,因此对资本产生了莫名的吸引力。
这事儿全世界没有一个国家能比。
甭管谁先发明的,最后一定是我们把它做大做强。
因为别的大国都有太多的原有的利益蛋糕的阻力,而我们面对技术变革,一马平川。
谁有意见就拉着谁去看圆明园的仓库。
看完之后阻力就消失了。
就美国铁锈地带的那帮人,从80年代嚷嚷到现在,40年了,嚷嚷出结果了么?达成共识了么?
就铁锈地带的那帮人,他们吃的那个叫苦?他们那个只能说是嫌弃蜂蜜还不够甜。
你去看看90 年代我们东北那些人,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没什么办法,后槽牙咬碎了,过不来硬过。
人类历史上就没有这么狠的角。
英国人率先搞出蒸汽时代,正因为先发,形成了利益蛋糕,所以电气时代就没落了。
前苏联搞重工业,我们当年搞的也是重工业,你去看他们转型转得过来么?
转不过来。
那你说咱们怎么过来的?
我前面讲了,一咬牙,一跺脚,后槽牙咬碎,满嘴是血,就这么过来的。
干嘛对自己这么狠?
没法子,祖上被打太狠了,怕了。
与其你打我,不如我自己先干为敬,我先打了,你就没机会打了。
所以,站在整体的视角下,我从来不担心别人的技术突破,先发优势。
人工智能突破和人工智能落地是两码事。
美国那一堆的工会,你怎么搞?
这都多少年了,美国连电动车上的一堆软件都还装不上去,说是各种隐私保护的法律限制。
但是,这恰恰应证了那句话,很多人讲,我对我们这个整体的前途十分有信心,但是对自己这个个体的前途一点信心都没有。
这就是问题,宏观视角下的微观问题。
站在宏观视角下,只要我们拥抱技术带来的变化,就不可能被资本抛弃。
可是站在微观视角下,拥抱技术的过程,对于个体来说,本就是一个要抛弃,要放弃的过程。
所以我们要研究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人类社会的构成以及运行规则。
人类社会上发生过无数次变化,这个起起落落的过程中,都有过那些抛弃与放弃。
第二个话题,人类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一群人哄着另一群人过日子?
我总说,人类是一群人哄着另一群人过日子,俗称你看到的都是让你看到的,你以为的都是让你以为的。
很多人把这个理解成故意的。
但真相可能听起来让人更难以接受,那就是无所谓故意不故意,哪怕是无意的,最终依然如此。
这个意思就是说,即便我们打破信息的桎梏,我们拉平信息高地与信息洼地之间的距离。
我们给所有人灌一样的真实信息,一手信息,你最终依然会发现分层,理解分层。
在这样完全公平的模式下,有可能一部分信息洼地里的聪明才智绝佳者脱颖而出,但绝大部分,该咋还得咋。
这个道理非常容易理解,我们大部分人都念过大学。
有很多科目,闭卷考考不出,难道开卷考就能考出?
我举一个例子,网上很经典的例子,关于胖东来的讨论。
胖东来本来就是个现象级企业,之前煤油事件它再一次躺着上了热搜。
很多人都产生过下面这条疑惑。
那就是为什么不能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普及胖东来。
因为一旦推广了胖东来,不仅食品这个行业问题解决了,各行各业问题都解决了。
胖东来采取的是高薪制,员工拿95%,老板只拿5%,如果能够普及,那么普遍意义上员工的薪水都会大幅度抬升,从而有效拉动内需。
你看,两难自解,消费拉起来了,品质也拉起来了,而且收入差距的问题都顺带解决了。
一次性长远地彻底解决了一方面商品过剩,另一方面购买力不足的困境。
愿景很美好,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这么美好的想法,落不了地。
读史使人明智,我们去看看曾经的历史上,你希望的两难自解,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美国的消费市场,究竟是怎么诞生的。
100 多年前,有家汽车公司,就是日后著名的福特,他们把工人的工资翻倍,使得工人可以买得起自家的汽车。
这件事是商业史上的里程碑,你也可以认为是拉开了美国庞大的内需消费市场的序幕。
很多人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都会落脚在福特这个人身上,说他是别人家的老板,是个有良心的老板。
但重点并不在这里,而在于你给员工加薪的行为,能否迫使竞争对手连带加薪。
这才是关键。
我们假设福特公司给员工加薪,通用公司不跟,而是选择把给员工加薪的这笔钱,直接反馈给消费者,直接降价。
谁会赢?
如果通用会赢,那么对不起,福特就不会构成日后的经典案例。
反之,只有通用必输,福特的行为才会迫使所有汽车公司跟着卷,卷什么?
卷加薪。
为什么其他公司必须跟?
答案只有一个,这件事发生在汽车行业的早期。
通信行业十几年前进入夕阳期,但是二十几年前,可是非常朝阳,比十年前如日中天的互联网还如日中天。
那时候有巨龙,大唐,中兴,华为,很多通信公司,与之对比的是,各大院校信电系毕业的人数很少。
于是这些企业就开始加价,你应届生1000,我2000,你3000,我4000。
在90 年代后期给应届本科生开4000 多的是谁?就是华为。
信电系的正教授都拿不到3000,应届本科生去华为拿4000。
这么高的薪水应该是挑人的吧?不,华为不挑人。
一网打尽,全要。
企业有这么多需求么?有这么多项目要做么?没有。
没有也要。
如果我把每年信电系毕业的学生都搜罗到自己公司,那么请问我的对手,还有兵源么?
没人你怎么打?你的市场是不是得让出来?
明白这意思么?用不着就用不着,高薪养着,天天军训。
只要熬个三年,竞争对手没了人,市场让出来,我养的这批人,早晚用得着。
这是什么?这是阳谋。
巨龙,大唐,中兴知不知道?知道,全行业都知道。连被招聘的学生都知道自己为啥拿高薪,竞争对手公司又怎会不知道。
问题是,拼的就是魄力,你有没有魄力?拼的就是实力,你有没有实力?
中兴当时加到3000 多,觉得风险太大,不敢加了。
这个游戏赌的就是魄力,赢家通吃。输掉的让出市场。
巨龙,大唐,中兴,华为,通信领域里,除了当年的四阿哥,现在还有谁,是你认得的?
我们现在回到一百多年前的美国。
福特是在做慈善么?不,他真正在做的,是搜罗汽车行业的熟练工人。
在行业的早期,没有那么多人会这项技术,如果我把所有人才都网入自家旗下,别人就没有了发展空间。
这是其一。
其二,当福特给员工开出高薪,给他们周末假期,让他们买得起自家汽车,而且周末带着老婆孩子出游,买汽车就会变成一种生活方式。
这是最好的宣传。
俗称当你已经是行业一哥的时候,你最重要的不是挣钱,是培育生态系统。
当你已经拿到一块蛋糕的绝大部分份额时,内部竞争已经不重要了,尽快做大蛋糕才重要。
就好比你是电脑行业大佬,如果你们的产品,那台电脑只能卖给高校,企业,那你就起不了量。
如果你能推广,使得家庭也会购置电脑,诞生个人PC 这项业务,那么蛋糕就做大了。
福特当年在做的就是这件事,做大蛋糕。
汽车如果只是卖给公司,如果只是少数富人的玩具,那么行业就做不大,
他让工人开着私家车四处兜风,就是为了引领潮流,把汽车引入中产家庭。
所有的这一切,你后来看到过无数次。
1968年的秋天,西雅图湖滨中学做了一个超越时代的决定,他们租用了一台价值几百万美金的电脑。
当时的电脑要占一个房间那么大,光线路就长达几英里。
全美,只有这所学校的中学生有机会接触电脑,这些学生里面就诞生了后来立志要开启个人电脑时代的比尔盖茨,保罗艾伦。
电脑就是这样从企业进入家庭的,包括从大哥大到人手一台智能手机,也是这样一个历程。
历史没有新鲜事儿,商业史也是历史的一部分。
看懂了福特这个历史原型,你回过头去看胖东来。
胖东来的老板只拿5%,分给员工95%的利润这件事,会迫使全行业不得不效仿么?
并不会。
胖东来这么分钱都分了20 多年了,也没见哪个超市老板效仿。
都说要学习,学完了也就没有下文了。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是个案,不是当年福特的那种模式。
所谓模式就是说全行业不得不跟,所谓个案就是说,大家可以不跟。
胖东来实际上只是高端超市,当他选择做高端的时候,那些低端超市同样活着。
说明河南有两部分客户,一部分是看重质量与服务的,一部分是只看价格的。
那你去看全国各地,别的省份难道不是这样?
都是一样的。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高端超市,只是没有胖东来的名气。并不是说不存在。
这是胖东来和福特的本质区别。
胖东来加薪你不加,你超市开的好好的。福特加薪,你不加,你没活路的,你只能退出汽车行业。
不熟悉福特这段历史的,你去看华为,通信行业不学华为的,或者学不起,学不像的,你就出局了。
所以华为,互联网大厂和福特是一回事,胖东来不是。
这里面的关键点就在于是否行业早期。
美国消费市场的形成,并不是靠哪个老板好心,给员工分成95%的利润诞生的,不是。
而是历史使然。
一百多年前的产业工人,就跟20年前的通信行业员工,10年前的互联网大厂员工是一回事。
今天互联网科技公司从业者的收入水平,也远高于其他行业。
一百多年前,工业产品,什么汽车,彩电,冰箱,洗衣机,电话,各种东西冒出来的时候,就像什么?
就像兴起了无数个互联网行业。
你可以认为当时美国很多很多员工,都是互联网大厂员工。
又都是行业早期,又不得不加薪抢人,他们内部需求的消费市场,是这么起来的。
你对照过来,假如今天我们有几亿大厂员工,我都不信消费起不来。
这就是区别,此工人,非彼工人。
今天的工人又不是一百年前的工人,有没有公司抢你呢?还是说,非但没有公司抢你,机器人还在屁股后面追你?
就像今年学通信的应届本科生,他们的专业知识也许比20 多年前的前辈强多了,so tama what?
谁会用比正教授还高的薪水挖你?还白养你三年?
没有这个需求呀。
这就叫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人不能刻舟求剑。
咱们来看上面这个例子,这个例子当中有任何信息是涉密的么?
没有。
无论是福特,还是个人PC,还是通信行业,还是互联网行业,这已经是一个玩烂的游戏。
人类的商业史一遍一遍的重复给你看,什么人会得到奖励?
只有一种人会得到奖励。
就是开局的那批人呀。
说难听点就是哄着别人过日子的那批人,才会得到奖励。
人类开启电气化,开启计算机,开启通信,开启互联网,谁告诉你这是必须?
这不是必须。
你完全可以离开电视,汽车,手机,网络,去恒河边上像印度人一样祈祷,照样过日子。
你在动物身上找不到这种强烈的一致性。
非进食时间,有的动物在奔跑, 有的在打滚,有的在洗澡,有的在发呆。
人类表现出超强的趋同性,几千年前,都在金字塔前朝拜,几千年后,一个个都抓着个手机屏幕刷屏。
有区别么?我们想想看,几千年后刷屏的人们与几千年前祭祀的人们有区别么?
没有的。
说穿了都是不知道自己要干嘛,都在等着别人告诉自己要干嘛。
可是这件事长久么?
一部分人肯哄另一部分人,而且哄了几千年,是因为用得上。
很长一段时间里,人本身就是最佳的劳力,即便工业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人本身就是最佳的算力。
但是这两者都在改变。
前者带来的变化我们已经看到了,工业化之前没有这么多闲人的,你不做工就得种地,不劳动就不得食。
工业化之后,人身上的劳力属性大规模下降。
白鹿原上,黑娃的优势是很强的,因为他壮得像头牛,干活很有力气,可是在农业机械的加持下,这还是优势么?
黑娃可能还不如今天一个保姆挣得多。
今天的蓝领就业市场上,你干得了那些机器干不来的活,你才值钱,而不像农业时代那样力气大的值钱。
你能贴膜,能哄娃,能定位复杂管道的问题,这个值钱。黑娃刨坑再快,也快不过挖掘机。
劳力领域如此,算力领域也如此。
过去我们评价一个脑力劳动者,怎么形容他?
算的快,算的准,这就像夸黑娃力气大一样。
可是在今天,这并不是优势,如果说蓝领领域里,能做机器不能做的事是优势,那么白领领域里,知道做什么,比知道怎么做重要得多。
我举个例子,就是交易员。
郑少秋演大时代,刚开始最多的是什么?是红马甲。
一个个忙碌地在大厅里接电话,抄黑板,买入什么价,卖出什么价。
这时候算得快,算得准,真的是极大的优势。
早年的高频套利交易,知道怎么做的?香港有过一个退休的红马甲,讲自
己几十年前的往事。
他就是接电话的过程中,靠脑子判断差价,从某些客户手里接过仓位,卖给另外一些客户,赚取短时间内的差价。
在那个年代,他一年可以赚一千万,比周星驰拍电影还来钱。
后来呢?你看到黑板没了,红马甲们人手一台电脑。
而当个人PC 兴起,当交易者都有了个人电脑,他们还用打电话么?
他们不打电话,红马甲就没了,偌大的交易厅变得冷冷清清,原本需要几百个交易员,后来只需要两个维持机房的工程师。
每个交易者,都盯自己的屏幕去了。
再后来呢?量化高频兴起了。
都是程序在那里批量下单撤单。
我问大家一个问题,在程序化高频时代,一个人如果说,我算得快,算得准,这跟什么一样?
就跟黑娃强调我力气大一样。
力气大仍然是优势,但你得去奥运赛场,在已经机械化的耕地领域,它是优势,但不构成竞争优势。
就像算得快算得准依然是优势,但你再快再准也不可能比程序下单更快更准。
我们有没有发现最大的挑战来了,什么挑战?
用不上你了。
体力也用不上你,算力也用不上你。
所以说铁锈地带的人,他们真正缺失的是补助么?
不,他们不缺补助,美国发给他们的福利都够万斯的妈妈嗑药了。
他们缺的是认同,是自己还被需要的感觉。
懂王之所以能够拉到那么多支持,不是因为他兜售了希望,而是因为他兜售了感觉,兜售了一种你们依然被需要的感觉。
其实理智一点,咱们都清楚,需要什么呀,别说祥子不需要,骆驼都不需要。
那帮铁锈地带的人,别说卷赢日本,卷赢我们,哪怕他们卷赢越南,sotama what?
难道他们还能卷赢已经学会自己操作自己,自己升级自己,自己上网学习的算法程序?
什么是真正的挑战?什么是几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这才是真正的挑战,真正的变局。
数千年来,一直是一部分人哄着另一部分人过日子,忽然你发现,不需要哄了。
因为不需要你了,无论体力,还是算力,都不需要你了。
有人问我,为什么每年几百万新生的婴儿嫌少,一千多万应届大学生却嫌多呢?
很简单,因为前者是消费者,后者是求职者啊。
你想花钱,有很多场景都适合你,你想挣钱,对不起,没那么容易。
所以很多大学生开玩笑说,哪个好心的家庭,愿意收留一个已经成年的宝宝?
我可以回去重修,重新当一遍宝宝的,我可以强迫自己学着吃奶,牙牙学语,重头再把小学中学大学念一遍…
第三个话题,四面洪水之下,最后的孤岛是探索力。
我用了一半的篇幅,告诉大家的不是巨变将至,而是巨变为什么将至。
人世间最难的从来不是喊两声狼来了,而是给你一步步推理证明,狼为什么来。
其实通过前文的推理,分析,举例,我们已经非常清楚了。
人类历史上有过无数轮变化,每一轮变化之下的受益者都只有一种人。
就是做局者。
当年发明电脑的人是受益者,盖茨这种做操作系统,成就了个人电脑时代的是受益者,把电脑引入国内的是受益者,甚至早些年,90年代末期,2000年初,电子市场里卖配件,组装电脑的,同样是受益者。
通信行业也是这么一个过程。
思科把行业体系,规则做出来了,把思科认证做出来了,但是,把设备价格打下来,铺设到全世界的,是华为。
互联网也是这么一个过程,美国人把它做出来了,而我们把它引入到国内,做出了最广泛的互联网应用形态。
也就是说,只有在行业早期,供不应求的阶段,你才有可能享受超额利润。
一旦蓝海化作红海,你指望有胖东来老板那样的好心人给你加薪,别说门没有,连窗户都没有。
那什么样的人,会是这样的变革中的幸运儿,享受开局红利呢?
答案很简单,只有两种人。
一种人是运气。
这种人,我见过很多。
他并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也没有想过要怎么去应对变化的世界,他唯一有的,就是运气。
他正好学的是那个,正好毕业赶上行业早期,就正正常常上班,正好赶上了红利,拿到了高薪。
等到红利退潮,等到加入行业的人越来越多,他卷不过,被淘汰出局,该送外卖送外卖,该开滴滴开滴滴。
很多人是今天聊起互联网大厂被裁的员工,才热议这个话题。
其实十年前,随着各个国家的基站建设完毕,通信行业进入夕阳期,已经上演过了。
只不过那个年代,没有形成热点,大众不知道而已。
其实再往前,个人电脑被移动手机取代,也有过一波类似的,只是更加被遗忘了而已。
所以我们怎么判断运气?
很简单,你这辈子就一次,风莫名其妙的把你吹起来,然后风停了,你莫名其妙掉地上。
这是咱们今天的话题么?不是。
因为没意义,我们要聊的是第二种。
如果一个人,你能够参与多个行业的开局,或者说,风起的时候你能飞,风停了你依然能飞,那么你多半是掌握了下面这种力量。它叫做探索力。
我们是打计划经济时代走过来,对于目标设定这件事,常常理解为指哪儿打哪儿。
再加上二十多年的普鲁士教育,把打固定靶子这件事重复了几千个日日夜夜。
以至于我们忽略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自打进入市场经济之后,目标一直都是倒推出来的。
不信你去问一家私企老板,问他目标是怎么来的。
是集团的战略研究院提供的么?还是老板本人想出来的?
他会告诉你,不是这样,目标不是设计出来的,目标是倒逼的。
反问我,人家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么?
他成功是他成功,不等于他完完全全懂你呀,他觉得你能做到,可能你做不到,他觉得你做不到,也许你能做到。
换句话说,你才是三国小故事里的那个君主,你才是那个孙权。
你可以听听看周瑜的战争分析,也可以听听看张昭的投降分析,唯独不该让他们当中任何人,告诉你,你该怎么做。
我疑惑了,问,那我不知道该怎么选的时候,又听谁的?
我妈又笑了。
问我,你去商店里买衣服,营业员可以告诉你这件衣服的牌子,那件衣服的料子,她唯独不该告诉你什么?
不该告诉你,你适合穿那件。
当她那么说的时候,你就要警惕,她越界了,她那叫越俎代庖,她企图扼杀你的探索力。
介绍谁,是她的工作,喜欢谁,是你要培养的一种探索力。
如果今天没有你喜欢的,转身走出商店就是了。
不要急着找答案,不要急着让别人替你做决定,别人替你做多了,你就变成傀儡了。
反过来,你决定做多了,你就变得有主见了。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人也不是一天就有主见的。
大到求学,就业,小到早上穿什么衣服,晚上吃什么菜,都该你来决定。
你天天决定,从小决定,决定惯了,你就会有主见。
小事你不学着做决策,总是让别人越俎代庖,大事你就做不来。
权力这个东西,你不占,别人就会占,你大脑的主权你不声明,别人就会占领。
所以我后来回忆,我从小到大,确实再没有问过别人,我该选谁。
我请教别人更多的是,你去讲你擅长的,他去讲他擅长的。
你是一级教授,你擅长深刻你就负责讲深刻;她是小学老师,她知道本次期末考试的范围,那么她在这个点上带来的信息比一级教授更有效。
我听完所有意见之后,我来做选择,我选不清楚,我等;我选择错了,我认。
一天天过去,我长大了,我更加不可能让别人替我做选择,我也更加不可能把我人生当中那一整个问题,囫囵个的丢给别人。
明白这意思么?
如果市场给了我一个大问题A,我不会一整个把它拿去问人,哪怕那个人是马斯克。
因为打小我就清楚,他再成功,他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会把 A 拆分成A1,A2,…….,然后分别去问不同的人。
所以我很快就成高管了。
公司提拔张三,丢给他一整个问题,过了一星期,还是一整个问题。你问他,他说他组织各个部门正在讨论。
公司提拔我,丢给我一整个问题,我三下五除二就拆分成一个个子问题,交代一个个具体执行人,一星期后来问我,原型系统都搭好了。
老板看了心花怒放:你这种副总,一个顶一万个,张三那种副总,一万个顶一个。
于是我很快自己去做老板了,你发现我好使,我也发现了呀。
这么好使干嘛让你使,肥水不流外人田。
而我的这种能够把复杂问题拆解成一个个可解问题的能力,本质上就是看见花的能力。
我能看见花,我手下的人看不见,这就像一个睁开眼的人带着一群蒙着眼的人在行军。
我指挥,他们执行,因为他们只能听见我描述的方位,而看不见那朵花本身。
所以一旦我发现哪个员工能看见了,他就会被迅速提升为合伙人,去独当一面,去带领一群看不见的,朝别的方向行军,去捕捉另一朵花。
我不分他股权,他岂不是要出去自己当老板。
而那些看不见的,他们像什么?不就像一个个弱化版的人工智能么?
你把拆分后的A1,A2,随便哪个具体问题丢给人工智能,它都能完美作答,唯独你把A 丢过去,它懵了。
因为它看不见那朵花呀。
你想看见么?
就是慧能说的那番话,你生来就能看见,探索力是人与生俱来的基本能力,你只是非要阻止它蓄满力,那你的心门当然是闭合的,你的心眼当然睁不开。
就是爱因斯坦说的那番话,我只是有耐心,每当缘起的时候,我没有急着找老师用个标准答案去打断它,我静静地等,等了十几年。